忆伞思蝶

美德与罪·上进之德与自利之罪

        我装作沉吟良久，掩饰脑内诸多纷纠。一声长叹传自咽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从我的邻居说起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家东边不远处，住着一个远房亲戚。祂小时候还是我照顾的。那时祂多可爱啊，小小一只，很崇敬我；更可贵的是，祂是个好学的孩子，常常来敲我家的门。当然，我尽力将自己毕生所学教授与祂，除却语言和算术，还有医学、八卦、天文地理……看得出，祂有认真地学——尽管有些知识等回到家就记错了。我也去过祂那满是樱花和抹茶香味的小木屋。考察祂的学习时，我尝尝发现祂自创了些奇怪的知识，甚至包括文学；想要纠正却为时已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至少，祂是个上进的孩子小时候祂常常独自蹚过河来向我请教；长大点，虽有些调皮，老是将我家围墙拆个洞，但总归还是在认真念书；到后来……我们两家都出了点事，我自顾不暇，祂……听说仍在坚持学习，不过找了位新老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说到一半，自然地停下来。我不愿眨眼，因为眼帘下垂后，痛苦的景象会浮现在眼前。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对面仍是一片虚幻，但若它能有感情，此刻或是抱歉且好奇的模样。我仿佛能感受到它的感受。它并不着急催问，但没有离去。我整理一遍思绪，复开口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未曾料到的……祂又学了很多，新的武斗方式啦、如何自己制作最新的武器啦，都有。是的，当时祂正意气风发，想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靶子来检验学习成果。这我理解。但让当时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：祂为什么会将我当作这个‘靶子’。

“为什么呢？为什么……祂新学到的招式很有用、武器也很厉害。祂居然真的来打……来打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疼，非常疼。那时我家里的乱子还未搞定。我仍记得那天……祂蹚过河，没有带着问题，却带着令人生畏的武器和狰狞的面庞。祂轰开我的院墙踏进来时……我只觉得，那个可爱的孩子永远地离去了；眼前凶恶的人，是趁火打劫的强盗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声音是打着颤的。我自觉失态，收住话，极力想着当今的美好，强迫自己恢复平静。对面仍保持缄默。我本该有些恼火，可心里好似真能与它共情——我知道它的心情也不好。这倒有些奇怪。我没有深追此事，心中盘算着赶紧说完这令人不悦的话。我抿一抿嘴，又说：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天后，我联系祂曾经的所作所为，终于看清了祂的真面目：极度自利的卑鄙小人。于祂而言，学习是为了什么？当然是变得更强；变强是为了什么？自然是想欺负别人……背叛？不，祂从不背叛——因为祂本就不忠于任何人！除了祂自己……我想，祂既然可以将枪口对准我，自然不会对其他弱于祂的人客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快，祂再一次选择我作为祂的目标。这一次，我的意义远大于‘靶子’的意义：他若胜了，我的所有便都要易主。我怎会容忍祂这般肆意胡为？我拼命地抵抗，哪怕头破血流，也要至少拼个两败俱伤、同归于尽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摆摆手：“这些都是后话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不是该庆幸，庆幸不会再被祂所欺骗了？虽然我也曾痛心、也曾无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轻松地冲对面笑一笑，放松着疲惫的嗓和心。

<本节完>